渴望擁有暴風雪般嗓子歌唱的人
——訪作家堆雪
參加第五屆全國散文詩筆會留影
堆雪作品
堆雪,本名王國民,軍旅作家。甘肅榆中人。新疆作協(xié)會員,首屆全軍中青年作家、評論家高研班學員。作品選入《新中國60年文學大系》《新疆文學作品大系》《祖國萬歲·名家筆下的愛國情懷》《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六十周年·經典詩歌朗誦集》《慶祝中國共產黨誕辰九十周年·紅色朗誦經典》等文集、音像作品集。著有詩集《靈魂北上》、散文詩集《風向北吹》《夢中跑過一匹馬》。獲全軍文藝獎、昆侖文藝獎、中國散文詩天馬獎、西北軍事文學優(yōu)秀詩人獎等。其中,代表作《黃河》《放歌西北》等詩作被中央人民廣播電臺、重慶衛(wèi)視、甘肅衛(wèi)視、陜西衛(wèi)視、山西衛(wèi)視、河北衛(wèi)視等媒體欄目專題解讀、品評和朗誦,成為新世紀以來最受讀者關注、喜愛的愛國主義經典詩篇。
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里,有這樣一句:“亂石穿空,驚濤拍案,卷起千堆雪。”此詞通過對月夜江上壯美景色的描繪,借對古代戰(zhàn)場的憑吊,藝術地表達了作者一腔報國疆場的熱忱。近日,記者采訪了軍旅作家堆雪,談起自己的筆名,他說:“作為軍人,我喜歡這首詞里大氣磅礴的情景和氣勢,但若取名‘千堆雪’未免過滿,于是就去‘千’字而留‘堆雪’。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西北干旱少雨,大雪蒞臨,總是好的,正好滋潤滋潤我們這干渴已久的心田。”
堆雪的文學之夢源于他的高中時代,那時候,考大學幾乎是農村孩子的唯一出路,當其他同學把高考放在第一要務時,堆雪卻沉迷于文學世界中無法自拔。“那時我和幾位同學把青澀的詩歌刻在蠟紙上,報刊上那些散發(fā)墨香的文字在我心中燦若星辰,成了慰藉我心靈的星輝和露水。”堆雪說。
然而,因為對文學的過度癡迷,堆雪的成績卻一落千丈。1992年12月,帶著高考失利的挫敗感和對綠色軍營的向往,堆雪在刺骨的北風中,離開家鄉(xiāng)踏上了西去的列車,在天山北麓雪花的狂歡中,開始面對人生的另一張“畫布”。這張畫布是嶄新的,它既有西北戈壁一望無際的廣闊,又有天山雪峰千年不化的高潔;既有西部群山的峻拔,也有大漠長風的凌厲。在軍號與口令、隊列與歌聲中,堆雪第一次觸摸到了一支槍管帶給血肉的冰涼與質感;在匍匐前進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完成了一個人對于身下土地的全身心擁抱;在崗樓上,通過那個可以瞭望的窗口,思考一位軍人與邊關之月的關系,一個游子與故鄉(xiāng)的關系;在坦克的顛簸與馳騁中,讓高度興奮的血液在身體里隨著戰(zhàn)車左突右沖,一日千里。
連隊的生活是緊張、具體,甚至是單調和枯燥的。吃飯、訓練、學習、整理內務、打掃衛(wèi)生等,幾乎快得來不及讓人細想和咀嚼。即便這樣,也沒有抹殺堆雪那顆詩情暗涌的心。在訓練間隙、休息時間,堆雪見縫插針地打磨起內心涌動的文字。“那時,我用手電筒照亮被窩,于水房里掏出稿紙,在有點掉漆的小木凳上支起了只有16開方格紙書那么大的內心世界。即使是方寸的天地,也充滿了瑰麗的文學之夢。部隊的生活給了我汩汩的創(chuàng)作源泉,虎虎生風的隊列,一動不動的哨所,千瘡百孔的靶紙,鐵流滾滾的集結,漸次進入我的心胸,融入我心中的詩情。”堆雪說,“在我心中,雄奇遼闊的西北大地,仿佛一張不斷延展的天然畫布,要我蘸上風霜雨雪,寫下內心的高亢與激越!”
1994年4月開始的亞歐光纜施工,第一次把堆雪帶進一個更大的創(chuàng)作時空。在上百公里戈壁的光纜溝里,堆雪向下挖掘堅硬沙石的同時,也在有力地掘進自己的詩路。揮鍬掄鎬的間隙,他把身體折伏在一米多深的纜溝里,在從火車鐵軌邊撿來的香煙盒錫紙上寫下內心的一望無垠和百感交集。在滲滿汗?jié)n和風沙的45個日夜,他創(chuàng)作出30多首有關西北和軍旅的詩。
1995年4月,他的組詩《大西北》在《星星》詩刊首次亮相,這是他發(fā)表在權威文學期刊第一組真正意義上的詩。堆雪說:“它不但啟動了我的文學夢想,也給我后來的創(chuàng)作涂上了一層只有大西北才有的蒼茫底色。我清楚地記得,在收到樣刊時,我激動地不知道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誰。”多少年過去了,現在的堆雪對于當初的迷茫早已釋然。他說:“創(chuàng)作本身孤獨寂寞,那原本就是一個人在文字掩體里的堅守,這種境況很像我所生活的大西北,高緯度和高海拔,層層疊疊的高原、雄奇連綿的山峰矗立于天地之間,始終難掩它與生俱來的孤高和寂寞。”
1995年8月,身為陸軍裝甲兵的堆雪,考入蚌埠坦克學院學習“坦克指揮”專業(yè)。在此期間,他利用閑余時間潛心詩歌創(chuàng)作。《草原》《西北風》《在大西北》《這些年在西北》《槍在我的生活里》《和平》等一批具有濃郁西北地域特色和軍旅鐵血氣質的詩篇相繼在《星星》《西北軍事文學》《詩刊》等處發(fā)表。這些作品,以低姿匍匐的戰(zhàn)術姿態(tài),不斷地接近當代詩歌的前沿陣地。
也許是對記憶的懷戀,也許是對現實的憂慮,在創(chuàng)作實踐的探索中,堆雪始終沒有停止對于當下世界的觀察與思考、對于現實生活喧囂和寂靜深處的理性尋找。行走于貧瘠而遼闊的西北大地,他始終堅持用詩歌的方式,不斷找尋頑強而堅韌地生活在這片高天厚土上的人們的精神淵藪和靈魂指向。他的內心無數次被眼前親人們惡劣的生存條件、簡陋的生活方式和堅硬的人格意志所震撼。他在思考:“是什么使那些螞蟻一樣生活、塵埃一樣逝去的人們,有了鋼鐵般的意志、石頭般的力量和山峰般的信念?”
1999年12月的烏魯木齊,堆雪就是懷著這樣一種難釋的心緒,一口氣寫下近千字的詩歌——《黃河》。當他把這首詩歌寄到《星星》詩刊編輯部時,意外收到了常務副主編張新泉先生的暖心回信:“堆雪同志:從編輯的送審稿中,讀到您的一組寫黃河和西北的詩,讓我感到心動和血熱,欲將此詩隆重推出,或快或慢,但大概在卷首的位置……”不曾謀面的老編輯扶持鼓勵年輕作者的話,成了堆雪時常激勵自己不斷創(chuàng)作的“頒獎詞”。
這首題為《黃河》的詩歌,后來連同另外兩首短詩發(fā)表在2001年第1期《星星》詩刊卷首,隨后很快被各大網站關注、轉載,還被制作成數百個版本的配樂詩朗誦作品爭相傳播。這首詩后來不但入選《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六十周年·經典詩歌朗誦集》《慶祝中國共產黨誕辰九十周年·紅色朗誦經典》《祖國萬歲·名家筆下的愛國情懷》等重要文集、音像作品集,還在重慶衛(wèi)視、河北衛(wèi)視、陜西衛(wèi)視、山西衛(wèi)視、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等媒體與諸多中國文學名篇一道被專題解讀、演繹。
“我眼中咆哮而去的白天和黑夜/我胸中洶涌而來的綠草和黃金/我炎帝的龍袍黃帝的內經/我泥沙俱下的淚水和表情……”“我的睜著眼失眠的紅樓夢/我的流著淚微笑的長恨歌……”當記者再次翻看這首二十年前發(fā)表的《黃河》,依然能感受到他細膩又磅礴的民族情感。在如今被文字淹沒的信息時代,詩人堆雪的這首詩,給奔波于俗世的人們帶來了曠日持久的情感共鳴。
此外,堆雪還創(chuàng)作了大量具有西北特質的詩歌。在《所謂北方》一首詩里,他這樣寫到:“夢里大雪夢外大火/表情里閃爍金銀銅鐵/北方 我在堅持你的內涵/呵氣 是一天風雪/緘默 是一座山岡//當我們在仰望中起駕黎明/當太陽升起我們的心臟/所謂北方 就是一萬只螞蟻/搬動天邊碩大的淚光”。在這首詩里,堆雪對于北方乃至西北開始定位、分析和解剖。西北在他的心里,從此有了從感性到理性的認識飛躍。
近期,堆雪的軍旅長篇散文詩集《兵詞》將由解放軍出版社出版發(fā)行,這一百多首散文詩,是他軍旅生活的詩性抒寫、士兵情懷的靈魂歌吟、鐵血沙盤的精神熔鑄、迷彩青春的深情回眸,也是他對廣袤西北和鏗鏘軍營的精神回饋。堆雪說:“或許,在詩壇的花叢中,我本不曾采擷到一兩朵馨香與璀璨。但這不要緊,這并不妨礙我醉心文學,垂青詩神。”
從甘肅榆中走出參軍,來到更加西北的新疆當兵,如今退役多年的堆雪,依舊熱愛著大西北,歌唱著大西北,成為一個身陷西北深處的詩人。他的筆觸圍繞著這片蒼涼巨大的土地,試圖用筆勾畫出西北這片蒼茫土地的表情。從祁連山到天山,從天山到昆侖山,堆雪像諸多邊塞詩人一樣,愛他的長河落日,也愛他的大漠孤煙。堆雪告訴記者,多少年來,他一直渴望成為一個“擁有暴風雪般的嗓子歌唱西北的人”。因為,無論走到哪里,他都是西北人。西北是他的根,也是他詩歌的魂。
蘭州日報社全媒體記者 華 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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