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四五十年代,噴氣推進實驗室(JPL)招募了一群年輕女性來完成所有關鍵的計算工作。她們打破了女性只能從事無關緊要的文秘工作的固有印象,從計算員到程序員,再到科學家與工程師。在《讓火箭起飛的女孩:仰望星空的初代程序員》一書中,同樣身為女性的科學家娜塔莉亞·霍爾特為讀者刻畫了她們擁有女性、母親和科技工作者多重身份的成就與挑戰(zhàn)。
■ 黃婷
1962年2月20日,美國首位宇航員約翰·格倫即將登上友誼7號飛船,執(zhí)行繞地球軌道飛行任務。突然,他被航天局控制中心告知IBM790數(shù)據(jù)處理系統(tǒng)計算的飛船安全返回位置與前一天有出入,需要再測試一遍。約翰·格倫聽了以后,要求計算員凱瑟琳·戈布爾再核實一遍數(shù)據(jù),并表示:“她說沒問題,我就出發(fā)。”
這個讓人緊張的場景來自電影《隱藏人物》,反映了計算員在航空事業(yè)中發(fā)揮的至關重要的作用,以及她們所做的工作與貢獻和男同事一樣得到了認可。這份認可來之不易,由多位出色的女性計算員通過經(jīng)年累月的付出才實現(xiàn)。在近期出版的《讓火箭起飛的女孩:仰望星空的初代程序員》(九州出版社2022年3月版)中,我們得以進一步了解這群少為人知的火箭發(fā)射工作背后的女性。
女性、母親和科學家
看到書名,很多人可能下意識會問,這群女孩在火箭起飛工作中具體做什么?最初,她們是計算員,需要一遍遍驗算衛(wèi)星的飛行軌跡,溫度、速度和壓力對設備的影響,判斷衛(wèi)星能否成功入軌,火箭的噴嘴開口尺寸,精簡一枚火箭產(chǎn)生的海量數(shù)據(jù)……
這群女孩對數(shù)學尤為擅長,有的甚至是數(shù)學天才。這本就打破了人們對女性的一些刻板印象。學生時代的她們通常是數(shù)學班上唯一的女孩,也并不知道拿著數(shù)學學位的女人能做什么工作。那時候,畢業(yè)的女學生能選的工作只有老師、護士、秘書等。所以當能進入噴氣推進實驗室(JPL),并用自己喜愛的數(shù)學參與太空探索事業(yè)的時候,她們特別珍惜這個工作機會,并表現(xiàn)出色。
所以盡管不斷有新的計算器面世,但是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技術部門只信任計算員們的手算數(shù)據(jù)。很多工程師遇到困難時都會找她們幫忙解決。她們的能力完全可以擔任工程師,卻受制于女性的身份——那時的工程師只能由男性擔任。
到了適婚年齡,她們既期待結婚生子,又擔心不得不離開自己喜歡的崗位。但是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即使是工作十年的資深主管,一旦被發(fā)現(xiàn)懷孕,也會被解雇。稍顯安慰的是,因為出色的計算本領,不少人在生完寶寶后,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
雖然在20世紀60年代的美國,有工作的媽媽是“稀有物種”,高強度的工作也讓還要照顧孩子的她們很疲憊,但她們并不在意,真心熱愛自己的工作,并以此為豪——她們將早期的導彈送上天空,幫助美國發(fā)射第一顆衛(wèi)星,并參與了探索月球、火星、水星和海王星等任務。好在這群女孩也獲得了豐厚的報酬,有底氣拒絕家人希望她們辭掉工作的建議。
后來,她們開始學習編程,用編制的程序反饋飛船的狀況和位置信息,并分析科學數(shù)據(jù)。直到今天,這些代碼仍在支持許多航天器的任務系統(tǒng)。20世紀80年代,她們成為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第一批計算機程序員,最終也獲得了足以匹配資歷的工程師頭銜,西爾維亞更是成為火星探索計劃項目經(jīng)理。
然而,這群初代女程序員卻很少為人所知。本書作者娜塔莉亞·霍爾特也是碰巧發(fā)現(xiàn)女兒和JPL一位發(fā)現(xiàn)了800多顆小行星和衛(wèi)星的女科學家埃莉諾·弗朗西斯·郝林重名時,才進一步發(fā)現(xiàn)這群女性的故事。
“女性、母親和科學家的多重身份有時頗為尷尬,有時又格外精彩。”作為一名微生物學家,娜塔莉亞深知女性在科學領域發(fā)展的困難與不易。當她在“南非偏遠的研究站搗鼓壞掉的吸乳器”,或者“看著自己的孩子在實驗室昏暗的大堂里奔跑”,她愈發(fā)好奇,半個世紀前這些讓火箭起飛的女性是怎么面對這些挑戰(zhàn),又是如何獲得這些成就的。于是她通過大量的訪談、檔案和文獻,寫了這本書,讓更多讀者有幸“認識”了這群在航空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女性。
女性、社會環(huán)境與時代背景
寫女性傳記時,有時會陷入一種困境。如果只聚焦于女性個人本身,不免會落入過于關注戀愛和婚姻的俗套,甚至流于花邊新聞,但如果背景知識或者其余信息交代太多,又會淹沒女性的聲音,無法展現(xiàn)她們的特質。如何在兩者之間進行取舍與平衡,讓讀者能透過女性的故事看到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與時代特點,頗為考驗寫作者的功力。在這一點上,娜塔莉亞做了較好的示范。
書中讓人印象深刻的,還有計算部門的主任梅茜從一開始就下定決心,只招女性計算員,并在篩選簡歷時,毫不猶豫地刷掉了許多男性的申請。這不是她的偏見,因為那個時候的男性會認為“自己是老板,女性只配當下屬”,梅茜無法想象“哪個男人愿意聽她的指揮”。
女性領導者的共情能力在梅茜身上有很好的展現(xiàn)。如梅茜尤為警惕和防范個別男性工程師可能會對女計算員有性騷擾的可能。此外,她還頂著當時種族對立的壓力,雇用了研究所專業(yè)性職位上的第一位非裔美國女計算員。
因為是女性最多的部門,這群女孩緊緊團結在一起。她們在一起工作了幾十年,不僅是并肩作戰(zhàn)的同事,也是生活中的密友。計算部門的辦公室的氣氛也很融洽,并創(chuàng)造了一個歡迎女性的環(huán)境。
計算部門只雇傭女性的傳統(tǒng)堅持了50年,也帶來了了不起的結果——JPL雇傭的女員工比NASA任何一個航天中心多,在任何職位上都能看到女性的身影。她們也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于是,在計算機科學的女性畢業(yè)生比例下降的大背景下(從1984年的37%下降到如今的18%),JPL女性工程師的數(shù)量卻實現(xiàn)了逆增長,從1984年的9%上升到了1995年的15%。
一直以來,在許多人的印象中,女孩不適合,也學不好理工類專業(yè)。這種偏見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更多女性在科技領域的進一步發(fā)展。然而,科技領域從來不缺女性的身影,優(yōu)秀的女性科技工作者也并不占少數(shù)。只要被給予發(fā)揮才智的機會,她們便能創(chuàng)造出了不起的成績。
《讓火箭起飛的女孩》正是展現(xiàn)了這樣一群女性,相信她們的故事能激勵更多女性勇于投身科技領域,發(fā)揮所長,進一步打破人們對女性的固有印象。也期待有更多類似的書籍,讓散落于歷史塵埃里的女性能被大家看到與了解。
事實上,這本書不只描寫了這群仰望星空的初代女程序員,也穿插記錄了女性在追求男女平等進程中的關鍵性事件,并展現(xiàn)了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噴氣推進實驗室的發(fā)展史和人類太空探索史。對此感興趣的讀者,可以從另一角度深入了解那段迷人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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